第三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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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林水木靠着带着一袋又一袋从商城里拿走的稀罕物资,在这末世混的虽不说如鱼得水,可也算是有声有色,一开始不是没有人眼红他们手中的食物,可当看见严祁以及斯煜两人压迫不已的气氛,就纷纷自动退缩了。

    所以林水木与王翠花渐渐不安的心,也跟着放了下来,何况在这几日,他们也开始结交了不少逃难的同志,相约一同结伴上路,跟随着严祁的队伍逐渐开始壮大起来。

    严祁往哪走,林水木就跟着往哪走,然后大批人也跟着往哪走,最终就是跟着严祁走。

    在里面的所有人其实没有不好奇那抬头的少年,到底是谁,到底和林水木是什么样的关系,为什么林水木在看那位少年的时候,眼神总充满了惊慌,也掩盖不了谈及少年时的恐惧。

    林水木目前可算是他们一整个团体里的主要核心,相当于领队人物,可竟然会如此害怕一个小孩,这实在令他们很不解。

    当然这些不解的人其中也少不了王翠花,她也异常不理解自己丈夫为什么要像只哈巴狗似的,唯唯诺诺,惊怕恐惧着那两个看似只不过是刚出社会的孩子,就算长相再怎么凶恶(?)也没理由要这样迁就他们吧。

    王翠花咬碎了牙,万一这两小子吃了自己的粮食怎么办,这些粮食被林水木分给其他人,就已经令她非常不满了,可林水木却悄悄在她耳边与她说,为了在这末世给她和孩子多几分保障,必须收容更多人进来,大家一同对抗过这个时期,才能有得救的机会。

    她自己也是清楚知道的,这些日子如果没有周围这些人一同对抗那路上遇上的丧尸,凭他们三人,两个老的快可以坐轮椅,一个小的只知道哭和吃之外,基本没有任何生存能力。

    要利用别人来保全自己,如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,可王翠花还是舍不得那些被分派出去的食物。

    因为她心里想的,即便是这食物烂了坏了,都总好过分给其他人,与其在别人口里吃掉,还不如死死捏在自己手里,她就是那么个自私的人。

    然而如今看见林水木频频向严祁与斯煜递水递食物的举动,那种卑微懦弱讨好的模样,真心让王翠花看不下去,她直接就拉着林水木走到一个角落边上,低声咒骂道:“要死,林水木你认为我们还剩下多少食物呢,你这样不要命的一直把咱们的东西往外送,他们也不会感恩,有必要把东西浪费在他们身上!!”

    林水木没有想到王翠花事到如今脑袋竟然还没有转过来,她当他喜欢这样给人当孙儿子吗?他会这样讨好严祁以及斯煜,难道她不知道他是在为了他们两母子牺牲吗,否则他也不愿一热脸贴他们的冷屁股。

    在这一点上,林水木比常人清晰了许多,他清楚意识到严祁与斯煜是他们如今队伍的主要人物,他可没傻到认为自己离开了那两人,带着这群人能成功渡过这个末世,他们收集拉拢过来的人,大多数也想他们这样有着家庭,大家都小心翼翼,基本不敢充当出头鸟。

    各个在每次丧尸来临的时候,不是往后缩,往后躲,哪一个能真真不为所惧的往前冲,林水木知道自己也不能说人,因为他自己也是如此,在看见那些外貌犹如电影中厉鬼,甚至有些比电影中厉鬼还要恐怖的画面,人不自觉就产生了退缩的心理。

    脚步自己不知觉的往后倒退,甚至还有一次林水木躲在众人的圈子当中,逃难似的拼命避开丧尸,他无意中观察到,明明对方的行为举止都是极为缓慢,他们人类甚至有能力去避开一切危险。

    可当他们看见那个近在咫尺的恐怖恶心的面容,鲜血滴答滴答,犹如从几个垃圾山出来的异味,让他们的心里连承受都承受不住,看见这样的场面彻底崩溃了。

    人类太过脆弱,这是林水木当时睁眼活生生地看着一个不过八岁的小女孩,被丧尸啃食扭断双手等等,鲜血就直接像是突然触碰到某个开关,压抑不住的一直喷涌着身体内的鲜血。

    鲜血染红了肮脏凌乱的地面,变成唯一的血红,他记得当时崩溃的不止小女孩,还有在一旁看着小女孩挣扎死去的母亲,那位母亲其实也是他们最近刚收容的一员,却不幸遇到这种事情。

    那个孩子的母亲她拼命想要挣开那双握在她腰上阻止她的双手,不停朝着躺在地面上的女儿伸出双手,摇晃着,哭喊叫着女孩的小名,曾经那个被喊到的小女孩,总是一副很乖巧很快地回应了自己的母亲,如今那副身躯早已死去,双手也不能再向妈妈撒娇,一双灵动可爱的眼睛,也都成了死寂。

    最后那个母亲也死了,随着孩子一同去死的,他们阻止过了,也拦过了,也劝过了,无论他们做什么都挽回不了对方在女儿死去的同时,就一同死去的内心。

    女孩的母亲死的非常安详,她自己走上的高楼,然后不再畏惧,犹如在空中飞舞的蝴蝶,华丽的坠落,那副血染花开的场面,与女孩临时前的最后一幕特别相似。

    林水木到今日都无法忘记,那个女孩以及女孩的母亲最后看他的那种眼神,极为的凄凉悲哀的眼神,这几天做梦总会梦到她们死相惨烈的场景。

    那一次行动之所以会有人伤亡,完全是因为林水木一意孤行看着人潮大了,打算与严祁兵分两路,却不知道,严祁与斯煜之所以一路上极少遇上丧尸,即便遇上也只是两三只,都是因为他们有在控制着数量。

    丧尸的出没是必须的,否则会让人怀疑他们,可却又不能太多,那么就实在太累人了,所以严祁决定适当的时候,来点调味剂,活动活动一下筋骨就好。

    在林水木决定离开严祁的那一晚,其实严祁早就知道了,因为众人的精神波动越是强烈的反弹,他就知道的越是清晰,他们可能都还不知道严祁早就已经把他们心中所想所说的东西,都知道得一干二净。

    还面带着鄙视悲哀的笑容像是在嘲笑着‘一无所知’的严祁,傻傻被骗还被利用的人类,完全忘记这几日究竟是谁在丧尸出现时,救助他们出来的。

    所以严祁才讨厌人类呀,他们总能因为周身的各种环境,而轻易改变自己的立场,把所有他人的好,都肆意当做理所当然的接受。

    再大的恩惠他们也未必能够铭记于心,可小小的屈辱就足以让他记得一辈子,表面看似多情,实则最是无情的物种,大概最冷漠的种族就是人类了。

    当日林水木早就在私底下与那伙人说好了,一同半夜悄然离开,然后把最近收集到的鲜血,围在这建筑物四周围,吸引附近的大批丧尸靠近,然后他们趁机开溜,他们认为明明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。

    却没有想到饶了最近的小区,丧尸的确没见到一只,可出了小区后,第一批丧尸向他们潮涌了出来,数量虽然不是很多,可也有十多只,就足以让他们没怎么经过世面的吓个半死。

    所有人退的退,逃的逃,散的散,像是仓鼠似的,分别都往不同的地方钻,有什么地方可以走,就随意乱走了,根本顾不得这条路究竟是通向何处。

    走的匆匆忙忙,像是有恶鬼在追赶似的,林水木在与一只丧尸搏斗的中间,一个小女孩突然冲了出来,他本来有机会拦住丧尸啃咬女孩的举动,可在伸出手想要去帮忙的时候,耳边就传来一声尖锐的尖叫声:“水木,水木!赶紧来这里,快逃,别管了,快逃呀!!!”

    王翠花的尖叫声顺利把林水木正在摇晃挣扎的思绪拉了回来,他冷漠的想着,即便是自己出手去相救了,也很有可能两人一同沦为丧尸嘴下的食物,那倒不如一个人牺牲,成全另一个人,那么至少他活下来了。

    更加作孽的是,那个女孩自己不长眼冲了出来,其实也怪不得自己,林水木还是生平第一次做出那么不顾人命的举动,他相信自己是有着人性的,毕竟在选择救与不救之间,他挣扎过,虽然最终放弃了,可还是证明他有思考过。

    女孩母亲估计是也在当时现场看到这样一幕的举动,那最后一眼恶毒的怨恨视线,戳的林水木如今是日日睡不安。

    后来因为一批又一批的丧尸突袭,林水木他们实在没办法,只好倒退会那个小区里,却没想到严祁和斯煜根本就没有死。

    同样是那一眼,严祁坐在路边的休闲椅上,身体有些慵懒的依靠在斯煜的身上,见他们一伙人身上都带着恶臭以及血腥味,缓缓睁开了眼,眼睛里露出的是绝望似的死寂,林水木从来就没有见过有一个人的眼睛竟然可以如此的黑暗深邃。

    就像是要把灵魂也一同吸进去,那人弯开了讥讽的微笑,看着他们,像是在嘲笑他们所谓天衣无缝的机会,冰冷,毫无温度的,令人发寒。

    斯煜坐在严祁身旁,连眼角都未曾舍给他们一眼,只是静静凝视着正在怀中弯开嘴角笑的少年。

    那是林水木从来没有见过青年露出的神情,让人第一次觉得这个美得近似乎不算人类的‘人’,竟然也是会露出这样的表情,无限宠溺的目光,像是少年无论做什么事情,都能被宽恕原谅包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