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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 探究死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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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不过一夜光景,所有的大红事物都被撤了下来,换上一片素白。

    “殿下节哀,让奴婢们为陛下更衣梳妆吧!”

    一众宫女捧着衣物饰品,苦苦哀求道。

    宁月昭一直保持着抱住女皇的姿势,仿若未闻。

    宫女们无奈,只能求助碧绦。

    碧绦红着眼睛,陪伴了几十年的主子就这么去了,她内心也委实难受,可她也不忍让女皇如此形容狼狈地走。于是,她把目光投向蒋年。

    蒋年也维持着刚才的姿势,半跪在女皇的尸身旁,他深深吸了一口气,强忍着鼻头的酸意,扶住宁月昭的肩膀,哑着嗓子道,“阿昭,你别这样。”

    宁月昭转头看他,露出一丝僵硬的笑,“蒋年,母皇只是睡着了,我们不要吵她好吗?”

    蒋年虽然于心不忍,但也得狠下心来,他先给碧绦使了个眼色,然后用力扳过宁月昭的肩膀,厉声道:“宁月昭,亏你还是大兴皇太女,肩负社稷,难道连现实都不敢面对吗?”

    蒋年向来给人的印象都是温和谦逊的,难得露出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。

    一时间,昇龙殿的宫人们摄于其威势,都噤若寒蝉。

    宁月昭闻言,紧抱着女皇的手松了一些,她大声道:“你胡说些什么!不准诅咒我的母皇!”

    蒋年怒其不争,抓起她的手,伸到女皇鼻下,“你自己感受一下!”

    宁月昭如被滚水烫到般缩回了手,神情已经开始松动。

    蒋年站了起来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眼角眉梢带着些许冷厉,“母皇的英魂必定还在这殿中,就让她好好看看,你这个系她一生心血和希望的女儿,此刻是怎样的懦弱胆怯!你就抱着母皇的尸身,等着它慢慢冷掉好了!”

    宁月昭的脸色晦暗,贝齿紧紧咬着下唇,绷着脸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碧绦给宫女们使了个眼色,一齐上前去“抢”过了女皇的遗体,抬到后殿为其整理遗容。

    宁月昭就那样一直沉着脸坐在地上,一言不发,只是定定地望着后殿方向。

    蒋年无奈地叹了口气,朝她伸出了手,和声道:“起来吧,坐在地上成何体统。”

    宁月昭看了看眼前这只白皙修长的手,她一把拍了过去,自己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蒋年暗暗吃痛,皱眉道:“你要谋杀亲夫吗?”

    但见那白皙的手背红了一片,宁月昭一点也不心疼,淡淡道:“身为大兴皇太女的驸马,总不能弱到拍一掌就死吧?”

    蒋年剑眉微挑,有意思,这么快就拿他的话来回敬他了。

    这时,宫人来通传道,“公主殿下,驸马爷,太医令高盛率太医院一干人等求见。”

    一抹戾气瞬间凝聚在宁月昭眉心,她还没去找这家伙算账,他倒好,主动送上门来了。

    “传!”宁月昭冷冷道。

    高盛此时还穿着官服,似乎是匆匆赶来的,还带着几个先前和他一起负责为女皇诊治的御医,包括傅辽。

    一踏进殿内,看到宁月昭和蒋年并肩而立在女皇坐过的座椅前,高盛就跪了下来一路膝行到两人面前,重重磕了个头——

    “微臣参见公主殿下,驸马,微臣自知罪该万死,特来请罪!”

    其他御医见太医令大人都这样,当即不敢怠慢,依样画葫芦地膝行过来,磕头告罪。

    只有傅辽,始终镇定自若,缓缓走过来,跪下行礼,只是没有口称死罪。

    宁月昭冷着脸,“高盛,你之前不是跟本宫说用了你的方子,母皇就会好转吗?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!”

    高盛的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,冷汗直流,地板上湿了一片,他痛呼道:“臣……臣不知,可是当时陛下传了傅御医来看过那方子,傅御医也说这方子没有问题啊!”

    高盛在听到女皇驾崩的消息时,就知道宁月昭这次肯定不会放过他,赶忙先过来请罪。他特意把傅辽也叫上了,就是想他能为自己作一些澄清,因为宁月昭看过去还是挺信任这个人的,他还和驸马蒋年关系匪浅。

    当然,还有一个原因是,对于那个方子,高盛自己也心虚地很。

    宁月昭把目光移向傅辽,“傅辽,你当时也是跟本宫说了,这个方子非虎狼之药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傅辽跪得笔直,神色坦荡,“但是臣也说过,此方并不能根治女皇的病症。”

    “你此前跟本宫说,母皇悉心调养的话,还是可以活上数月的,现在距离你上次诊治,还不到一个月!”

    “是,但那前提是陛下可以静心调养。”傅辽看了一眼蒋年,有些话终究没有说出口。

    可就单单是这几个字,就足以让宁月昭的气势少了一半。

    蒋年轻轻扶住她的肩膀,看向傅辽,“但是,就在大婚前几天,陛下的病情确实好转了不少,又是何故?”

    傅辽摇摇头,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,“臣以为,陛下突然好转不过是心系公主婚事,心愿未了,回光返照的缘故。”

    他这话一出,众人反应各异。

    宁月昭身形一震,抿了唇不语。蒋年拍拍她的肩膀,无声慰藉。

    一直跪伏在地的高盛长长松了一口气,带傅辽一起来果然是对的。

    然而还不待他偷偷抹一把额上的汗,傅辽的声音又再次响起。

    “公主殿下,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高大人。”

    宁月昭此刻思绪乱如麻,想也没想便允了,“问吧。”

    “谢公主。”傅辽朝她作了个揖,转向高盛,“高大人,你之前说那个方子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是吧?”

    高盛把头抬了起来,直着身子,一脸倨傲地道:“是。”

    因为宁月昭没有让他起来,他就只能一直跪着。傅辽跪在他身后,现在他要回答傅辽的问题,就得转过去。跪着面对自己的下属,让高盛觉得十分丢人,尽管他这个下属也是跪着,所以他只能摆高姿态来找回优越感。

    傅辽对他的表情毫无反应,只是淡淡地问道:“这几日我在整理之前摘录出来的历代太医札记,恰巧遇到了一副方子,和您的方子十分相似,不知道你怎么看?”

    面对傅辽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,高盛有些火大,“什么叫十分相似,到底是有多相似?”

    傅辽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口吻,“那副方子本是性烈的虎狼之药,但你的方子剔除了几味有毒性的药物,反而成了温补之方。”

    高盛刚才见傅辽四两拨千斤地摆平了宁月昭的诘问,心头的大石本就放下了大半。这会儿再听那方子竟然还是从虎狼之药改良的,更是大喜过望。

    于是,他头一扬,更加得意了,“我从前翻阅札记学习时,也曾见过那个虎狼之方,后又因为陛下的病情,我发现那个方子也并非全然无用,稍加改良便可成为治病救人的良方了。本着悬壶济世之心,我殚精竭虑,翻阅了无数医书,耗费了不少心血才有了现在的方子。”

    傅辽平静地听完了他的话,开口道:“大人聪慧,属下比较愚笨,记不清是哪几味药材是要换掉的了,还请大人不吝赐教。”

    他这话一出,高盛就蒙了。若要他背出那方子不成问题,可是他哪里知道是换掉了哪几味药材啊!

    这时,宁月昭的心绪已经平复了些。蒋年一直在观察高盛的反应,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。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高盛支支吾吾的,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药名,额上的冷汗又不断冒出。

    “高盛。”宁月昭冷冷开口,“本宫也很好奇你改动了哪些药材,说来听听。”

    高盛硬着头皮转了回来,颤抖着声音道:“是乌头……罂粟……还有……”

    “还有什么?”宁月昭的声音又冷了三分。

    高盛觉得如有利剑悬在头顶,只得随便拣了几个有毒性的药材来说,想来个瞎猫撞死耗子。

    宁月昭看向傅辽,“是这样吗?”

    傅辽没有说话,只是从袖中掏出一叠纸,双手高举过头顶。

    宫人上前接了那叠纸,恭敬地递给宁月昭。

    宁月昭拿过来翻了几页,就传给蒋年。

    蒋年看完,笑着扬了扬那叠纸,“高太医,你说的这些,连原本的方子上都没有,你是怎么改良的?”

    高盛面色灰败,自知这次已经无力回天了,只得坦诚,“公主殿下恕罪,这方子的确不是臣想出来的,但是请看在臣一心为陛下的病着想的份上,绕过臣这一次吧!”

    说完,高盛一个接一个的磕头,声音咚咚作响。没过多久,地上就出现了一片血迹,可高盛却丝毫不敢停下来。

    他怎么也没有想到,最后他不是因为方子有问题而倒台,恰恰是因为这方子太完美了。

    “行了,别磕了。”宁月昭不耐烦地道,“那方子到底是谁改良的?”

    高盛额头已经磕破了,他一抬头,血水就顺着脸面留下来,看起来十分可怖。

    他忍着痛道:“是安晨,这个方子,是罪臣在他先前养伤的屋子中捡到的。”

    宁月昭闻言愣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