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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 至亲至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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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蒋年放低姿态的温柔并没有让宁月昭的态度缓和多少,她依旧冷冰冰地问: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?”

    蒋年无奈地摆摆手,“你说身子不舒服,可我去了昇龙殿并没有见到你,才知道你出宫了。”

    他这话其实是说得委婉了,他本来是召见父亲询问了一下安晨的事。然后就直奔昇龙殿,当时值守的宫人是告诉他陛下正在午睡。以他对她的了解,知道她是断不可能知道这个事情后还睡得着的。

    正在他思索不知该如何应对时,看见青池鬼鬼祟祟地吩咐了几个小太监去做什么事的样子,就悄悄地跟上,发现他们准备了一辆普通马车。

    再后来左明派人来告诉他宁月昭去了刑部,安晨的尸体已经被运回宫外的宅院了,宁月昭还把那个几个打死安晨的犯人交到了禁军都督府。

    那么,她的行踪也不难猜测了。

    本来他也对安晨之死深信不疑,但是他来了安宅后,却发现宁月昭没有待在灵堂,

    老管家本是说她已经离开了,现在居然从后院走来,还对自己怒目而视。

    宁月昭绷着脸,冷冷地道:“哦,正好我也想回去了,那就走吧。”

    蒋年又忍不住瞥了一眼那被钉死的棺材。

    宁月昭本来已经往外走了几步了,见他没有跟上,回头发现他又盯着棺材看,便不悦地道:“天都要黑了,你还不走想留下来守灵吗?”

    蒋年收回视线,跟上她的脚步,无奈道:“就来了。”

    出了安宅,宁月昭兀自登上了来时的马车。

    蒋年犹豫了一下,还是没有和她同乘一车,独自坐自己来时的马车。

    于是,两辆车晃晃悠悠地驶向皇宫。

    “殿下,您又和陛下闹不愉快了?”井茗本是在安宅外等候的,看到宁月昭和蒋年一前一后出来,前面还带着一脸不悦。

    蒋年揉了揉眉心,“不碍事,我叫你去安排的事安排妥当了吗?”

    井茗压低声音道:“您放心,这安宅外头小的都布置好了。”

    蒋年点了点,疲倦地靠向车厢壁,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井茗又道:“殿下,小的刚才无事,在这宅子周围绕了一圈,您猜我看到了什么?”

    “看到什么了?”蒋年微微挑眉。

    “小的看见燕侍卫从后门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出来,那老头子正是博济堂最好的大夫。”井茗对这个老大夫印象很深,因为蒋家有人生病都是去博济堂请大夫。

    蒋年眉眼间浮起一丝清冷的笑,看来他猜得没错,安晨或许还没死。所以那老管家早早把棺材钉死了,恐怕那棺材根本就是空的。宁月昭急于回宫,也是不想他再在安宅逗留,以免安晨的秘密被发现。

    井茗看着自家主子的神情,知道聪慧过人的蒋年必定已经想到什么了。

    蒋年缓缓开口:“这个事情不要声张,让人仔细盯着就是了,有情况马上来报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很快就回到皇宫,刚一下车,宁月昭就借口身子不适,回了昇龙殿。

    蒋年没有与她多说什么,只是回了议政殿继续看未完的折子。

    而宁月昭进了昇龙殿后并没有休息,而是召见了禁军统领左明。

    以禁军的手段,到了左明手里的人,没有开不了口的。

    是以,这会儿左明原本也是要求见女帝汇报进展的。

    “都查清楚了吗?”空荡荡的大殿,宁月昭高坐首座,神情凝肃。

    左明拱手道:“查清楚了,那几个人并不知安晨的身份,以为只是个寻常的犯人,得罪了人,是牢头暗示他们把这个人往死里整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个牢头呢?”宁月昭皱眉问道。

    “已经讯问过了,现在正关在禁军都督府,这牢头嘴巴倒是紧得很,一口咬定是因为安晨没有家人给他送钱,他才让人教训他一下的。”

    宁月昭薄怒道:“看来这些人平素就没少做这种在牢中打人的事,刑部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!”

    左明心中暗暗摇头,其实这些事在狱中由来已久,以后也杜绝不了。若非此次出事的是安晨,恐怕陛下也不会这么愤怒。

    “再去查!”宁月昭沉着脸道,“务必要查出幕后主使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,微臣有一言要说。”左明想了想,还是开口了,“臣以为,会不会是陛下关心则乱,或许安御医的事,真的是意外?”

    宁月昭眯了眼看他,“若是一点皮肉伤,朕会相信这是意外,只是为了求财小小教训一下,会要人命吗?”

    左明无言以对。

    宁月昭顿了顿又道:“左统领,朕当初提拔你为禁军统领,就是看中你为人正直,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!”

    她知道左明与蒋年交好,但她潜意识里还是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的,所以只是敲打一下。

    左明抬起头,眼神清亮,朗声道:“陛下,微臣身受陛下知遇之恩,必定不会辜负陛下恩泽。此事,臣一定会尽力去查的。”

    宁月昭满意地点了点头,“很好。”

    待左明退下后,碧绦端着一盅燕窝走到宁月昭身边。

    “陛下,您最近辛苦了,奴婢特意命人煮了燕窝来给您补身子。”

    自宁月昭这位新君搬入昇龙殿后,碧绦依旧是这个宫殿的最高女官,只是伺候的人换成了宁月昭。

    “姑姑,朕如今才知道坐在这个位置上有多难。”宁月昭接过小盅,倦倦地道。

    若不是背负着一国之君的责任,她当初就不用把安晨交出去。

    “陛下不必这般沮丧,议政殿的人来禀报说皇夫已经在那边看折子了,您若是累了,今夜休息一下也无妨。”碧绦以为她是身体不适,和蔼地道。

    想到蒋年,宁月昭觉得手中的燕窝顿时没了滋味,她有些闷闷地道:“当初母皇执意要朕与他成亲,看中的不就是他的才干吗?为朕分忧是他应该做的。”

    碧绦闻言愣了一下,“陛下和皇夫吵架了?”

    宁月昭抿了抿唇,“没有,比那个更严重。”碧绦对她而言,是一个和长辈一样的存在,这会儿宁月昭心中郁结,只能向她吐露了。

    “怎么回事?”碧绦紧张地问道。

    宁月昭叹了口气,“安晨的事,姑姑都听说了吧?”

    碧绦点点头,心中隐隐有些担忧。

    宁月昭继续道:“朕怀疑,是蒋年做的。那个刑部尚书分明对一切都知情,能够致使他,又和安晨有过节,除了蒋年和他背后的蒋家,谁还有这样的权势?”

    碧绦大吃一惊,否定道:“不会的,不是他。”

    宁月昭疑惑地皱起眉头,“姑姑何以如此肯定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碧绦一时语塞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总不能告诉宁月昭是当初女皇的遗命吧?

    这时,宁月昭摇摇头,“朕知道了,姑姑一定是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。”

    碧绦只能讪讪地点了点头,“以皇夫今日的地位,他完全不必做这些,安晨已经进了刑部大牢,他只要静待结果就好,何必多此一举呢?”

    宁月昭轻哼一声,“或许他就是怕夜长梦多!”

    碧绦再次语塞,这可是女皇当初的想法,不愧是母女,都想到一起了。

    没想到女皇英明一世,临死前的一个决定竟然给他们这对夫妻之间的关系蒙上了阴影。

    这时宁月昭已经把燕窝吃完了,准备沐浴就寝。

    碧绦见自己的开解无效,只能收了小盅,吩咐几个宫女好好伺候陛下。

    待宁月昭歇下后,碧绦命人准备了一杯参茶,她亲自送往议政殿。

    蒋年此时已经全身心投入到政务中,暂时忘了宁月昭对他的误会,听到碧绦求见,他还是很意外的。

    “皇夫殿下,老奴替陛下来给您送参茶了。”碧绦想缓和一下他们夫妻的关系,就撒了个善意的谎言。

    “不过是一杯参茶,怎么劳姑姑亲自送来?”蒋年搁下笔,接过参茶,却并不喝,而是屏退了其他人淡淡道,“这恐怕不是陛下的意思,而是姑姑有话要对孤说吧”

    碧绦折服地道:“殿下明察秋毫,老奴的确是撒谎了,请殿下责罚。”说完,她就跪下了。

    蒋年赶忙从桌案后走出,扶起了她,“姑姑不必如此,有话直说即可。”

    碧绦叹了口气,“陛下认为安晨的死与您有关。”

    蒋年无奈,“姑姑,这事孤着实冤枉。”

    碧绦又叹了口气,“奴婢知道,您是个纯善的人,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。其实,安晨的事,是先皇临死前吩咐的。”

    蒋年大惊,“母皇她……”碧绦的话,他觉得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碧绦幽幽地道:“先皇唯恐陛下心软,怕夜长梦多,就想替你们夫妻扫清障碍,哪知弄巧成拙,反而造成你们之间的隔阂。”

    蒋年知道了女皇的良苦用心,心中没有埋怨,只是更觉愧疚。他前世辜负了女皇的疼爱,今生虽然努力补救,却也未能延长她的生命,难道一切真的是冥冥之中已有定数,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脱吗?

    良久,蒋年才缓缓开口:“姑姑,今夜之事,不要再告诉第三人知晓了。”